德國人激辯：萬物皆分“陰陽中性”的德語，如何實現“性別平等”？
導語：剛剛過去的婦女節是呼籲性別平等的節日。不過，除了呼聲最高的那些權益訴求，你是否知道如何在語言中避免性別歧視呢？這件事，“萬物皆有性別”的德語不僅大有發言權，更折磨得學德語的同學們屢屢下筆如擠牙膏……別崩潰，看了這篇文，你應該就心裏有數了！
+ 什麼是性別平等性語言？+
德語是一門有語法性別（Genus）的語言，而當我們想要稱呼人的職業或者身份時，更會發現詞彙對應性別是個多煩的事兒：Politiker將女政客置於何處？Krankenschwester又叫男護士情何以堪？
於是，“性別平等性語言（geschlechtergerechte Sprache）”應運而生，Geschlechter也可以換成Gender，gerecht也可以換成sensibel（敏感性）、neutral（中立性）、inklusiv（包容性）等。一方面，它反對所謂的“通用陽性（generisches Maskulinum）”，也就是用詞的陽性形式來指代包含女性在內的所有人。另一方面，它爲不能如實反映從業者性別現狀的詞提供修改方案，比如用Kinderbetreuung（兒童護理）代替Kindermädchen（兒童保姆）。
+ 怎麼用德語纔算性別平等？+
理念說起來容易，可看德國人連正字法都正不到底，那要在“如何在語言中規避性別歧視”上統一口徑似乎更是個不可能的任務。但無論如何，歸根到底就是兩種方法，一種是“可見化（Sichtbarmachung）”，一種是“中性化（Neutralisierung）”。
前面說到“通用陽性”這個爲人詬病的語言規則讓女性在字面意義上被“不值一提”，那麼把女性提出來不就好了嗎？另外，男護士、“男穩婆”（助產士）、“男阿姨”（家政工）也想擁有姓名！於是德國人展開頭腦風暴，“可見化”方案的戰國時代開始了：
- 成對形式（Paarform/Doppelform/Beidnennung）：Mitarbeiterinnen und Mitarbeiter，Krankenschwester und Krankenpfleger
- 括號（Einklammerung）：Schüler(innen)
- 斜槓（Schrägstrich）：Patienten/Patientinnen，Patient/-in
- 內部大寫I（Binnen-I）：MigrantInnen
- 下劃線或星號（Gender_Gap/Unterstrich & Genderstern/Sternchen）：jede_r，Leser*innen
- 通用陰性（generisches Femininum）：對通用陽性反其道而行之，用詞的陰性形式來指代包含男性在內的所有人
此外還有混合用法，比如“斜槓法”配“內部大寫I法”：Forscher/In。或者更加小衆的“冒號法”、“句號法”、“歎號代替內部大寫I法”……
完美的點子是不存在的。嫌成對形式太長，嫌括號和斜槓讓女性看起來像是附帶的，嫌內部大寫I如同拼寫錯誤且過時，嫌下劃線或星號給搜索造成困難，嫌一切合寫形式影響閱讀且在語法上令人困惑……
於是，另一種雖然比較費腦子、但多少堵住了上面這些質疑的方案面世，即“中性化”——別吵了，在我這兒，女性和男性（以及非男非女、既男又女）都一樣“不值一提”！實踐起來，主要有以下六種方式：
- 性別中立名詞（Geschlechtsneutrale Nomen）：Person，Leute，Beschäftigte
- 名詞化（Substantivierung）：teilnehmen → Teilnehmende（取代Teilnehmer）
- 性別中立代詞（geschlechtsneutrale Pronomen）：wer，alle，jemand
- 分詞（Partizipien）：Vertreter → vertreten durch
- 被動（Passivbildungen）：Der Antragssteller muss den Antrag ausfüllen. → Der Antrag ist auszufüllen.
- 集合名詞（Kollektivbezeichnungen）：Projektteam，Abteilung，Personal
總之，只要思想不滑坡、辦法總比困難多，意識到要規避性別歧視這件事纔是第一步。如果你是學生，可以查閱本校對性別平等性語言的規定，確認哪些方法是被接受的。甚至有專門的的“性別詞典”（https://geschicktgendern.de/），提供可能你想都想不到的“中性化”方案（比如……der Fan也是個涉嫌性別歧視的詞嗎？？）。
+ 重點偏移？矯枉過正？+
和所有女權主義相關的議題一樣，對性別平等性語言的討論必然引發爭執。有人覺得比起更加切實的同工同酬、生育自由之類的權益，深究一個詞一句話要怎麼說怎麼寫，是在分散人們的精力。有人覺得這種對語言的人工修改堪稱荒謬，它讓語言變得笨重、冗餘，實在女權主義過頭。
不過，探討一個議題並不意味着其它的就被擱置，而怎樣將語言的性別平等化產生的負面影響減小，也是語言學家們努力的方向。不管樂不樂意，德國多州的《平等法（Landesgleichstellungsgesetz）》都明文規定了官方要使用性別平等性語言，而若不侷限於德語，聯合國也有針對中、英、法、俄、阿、西六語的《性別包容性語言指南》。反正，多瞭解，多學習，沒有壞處！
參考來源：
https://de.wikipedia.org/wiki/Geschlechtergerechte_Sprache
https://geschicktgendern.de/schreibweisen/
https://www.kapiert.de/blog/geschlechtersensible-sprache/
https://www.lwl.org/c71c/ef2ebf/e71c81a56b99b9/ef2ebf.im-Ueberblick/Fachbereiche-Abteilungen-Aufgaben/Weitere_Abteilungen/Gleichstellungsstelle/beratung-und-informationen/geschlechtergerechte-sprache/
https://www.un.org/zh/gender-inclusive-language/guidelines.shtml
